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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场马拉松 一对父子的生命接力

马拉松赛事网   发布时间:2021-01-31   

 “父亲,我会将你的名字,你的信仰,你的梦想,带去我的天地。我会在这片土地上坚强地站立……安歇吧,父亲。你的笑容留下了,你的全部都留在了我心里,我没有忘记。父亲,我永远不会忘记。”在北京参加中央电视台《朗读者》节目直播活动时,30岁的贺帅几度哽咽,演播厅中的主持人董卿和3位观察员一样满脸热泪。

 
父亲生前,贺帅很少直白流露对父亲的情感,这一次他却怎么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贺帅的父亲是“跑马抗癌斗士”贺明。4年,61场马拉松,甚至包括6天6夜的超马,凭着超人的坚强对抗病痛,用奔跑打破了生命只有3个月的“判决”,一次次创下生命的奇迹,而他生前心心念念的百场马拉松梦想,还是成了未尽的遗愿。
 
2020年10月初,贺帅来到父亲最后一次跑马的城市厦门,参加“三天三夜超级马拉松嘉年华”。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线下马拉松活动,他说这对他来说是一场意义非凡的跑步,既是对父亲的缅怀,也是对父亲精神的一种传承。
 
2020年1月5日,在57岁生日这天,贺明完成了人生中的第61场马拉松比赛。这场持续6小时的奔跑,迅速掏空了贺明本已虚弱不堪的身体。贺帅后来听跑友说,比赛中父亲一度落后很多,那天他咳血了,当时跟谁都没说,咬牙扛到终点。5个月后,贺帅用父亲的手机发出最后一条朋友圈:“用时57年,父亲人生的马拉松已经跑到了终点!”
 
贺明是安徽省淮南市的一位普通市民,53岁前,“马拉松”这个词离他和他的家庭都太过遥远。2016年4月,贺明被确诊肺癌晚期。大夫说最多还能活3个月。“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半个肺已经不行了,胸腔内都是积液。”贺帅说。
 
从那一刻起,贺明开始走向生命的倒计时。9个月33次化疗,贺明顽强地跟病魔过招。开始的时候,肺部病灶导致呼吸困难,双腿也无力行走,那时候的贺明脸是浮肿的,后背全是脓包,晚上经常疼得睡不着觉,上楼梯都要用手搭着妻子的肩膀。
 
在贺帅眼里,父亲性格一直倔强。从事安保管理的他因为“宁折不弯”的处事风格,曾更换过多个企业工作,“太讲‘原则’了,容易得罪人”。也许就是这份不肯妥协的倔强,让贺明开始寻找和癌症较量的方式。
 
带着康复的渴望,贺明偷偷开始下地活动,从挪动到行走,慢跑,爬山。贺明日常行走的舜耕山盘山公路,正好是半程马拉松的长度,在淮南当地是马拉松爱好者青睐的训练地。贺帅猜测,父亲是在确诊后的一次独自行走中,在舜耕山遇到训练中的马拉松跑者,看到他们身上的生命活力,才产生了奔跑的想法。
 
贺明在家人眼里一向“文艺范”,喜欢弹吉他,唱邓丽君的歌,还曾在当地做过服装模特,可是跟运动却从来不沾边。发现病重的贺明一次次从医院偷偷溜出去到处走,妻子“气得发疯”,动员儿子劝说,恳求医生和护士“吓唬”,再三告诉他剧烈运动的危险性。可是一切都不管用,随着3个月的死亡预言被打破,贺明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运动中复苏。
 
2017年10月,贺明瞒着家人完成了人生第一场半程马拉松,2小时17分完赛,自此正式踏上了马拉松的征程。家人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更疯狂的还在后面。了解到自己的身体状态相对稳定后,贺明决定在余下的生命里挑战100场马拉松,他说正是因为生命进入倒计时,所以才做这样的挑战,虽然身体累,但精神上很满足。贺帅也承认,那段时间父亲虽然身体逐渐消瘦,但精神状态确实很好,外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病人。
 
在有400多名会员的淮南市马拉松协会,很长时间贺明都是个神秘的跑友,除了会长没人知道他是一名肺癌晚期患者,只知道他跑量惊人,早晚各一次,每天训练量在30公里左右,除非雨雪,从不间断。
 
在跑马的过程中,贺明学会了与死亡共处:“我打不过癌症,可是癌症现在也打不过我,我们就这样相处”。他也掌握了“对付”家人的办法,告诉他们跑马拉松的时候自己感觉不到疼了。
 
看着困扰贺明多年的血压有所好转,血糖也降了下来,家人的态度也在转变:妻子开始陪他去舜耕山训练,给他煲汤加强营养,儿子也研究着给他买更轻便的跑鞋。但对于他经常一个人出去参赛,家人依旧担忧。妻子嘴上赌气说着“去跑吧,别回来了”,扭头就会嘱咐儿子,快给你爸打个电话,看到了没有,身体怎样,那边天气怎样。
 
从淮南、合肥等安徽省内马拉松赛,到黑龙江漠河、福建厦门等全国大赛,怀着完成100场马拉松赛事的目标,贺明奔跑的瘦高身影逐渐遍布全国。2018年7月,跑完贵阳马拉松的贺明接受了媒体采访,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经历能够给他人带来积极的影响,一向默默奔跑的他决定不再“低调”。
 
从贵阳回来之后,贺明定做了印着“肺癌晚期、跑马抗癌,生命不息、运动不止”的小旗,每次参赛都举在手里,跑步T恤也印上了这16个字,他想告诉别人:“我一个癌症病人都能跑起来,为什么健康的人就不能动起来呢?”贺明的坚持,不但把越来越多的病友变成了跑友,甚至鼓励着医生护士们在忙碌的工作结束后也去开始各自的健身活动,用积极的运动去挑战生活中的各种压力。
 
贺明在家里精心布置了一块“马拉松天地”,墙上密密麻麻的奖牌是他一块块亲手挂上去的,桌子上也摆满了奖杯和证书。马拉松就是贺明的精神支柱,妻子和儿子知道,熟悉他的跑友也知道。但跑友们不知道的是,每次跑马拉松,他身上都带着很多止疼药,最“过分”的一次,贺明身上插着中心静脉导管跑完了全马。
 
“父亲有的时候是真的在和生命抗争。做免疫治疗和化疗,人的反应会很大,在医生的经验里多数人都无法正常生活,可我父亲会算好治疗周期,有时候刚出院第二天就跑马拉松去了。”贺帅说,2019年年初的时候,父亲的病其实已经骨转移了,骨头是脆弱的,不能摔倒或者有强烈的撞击,父亲手里的小旗对自己也是一种保护。跑厦马那天是父亲的生日,他努力跑完是想送自己一个生日礼物。
 
“撞墙”,是马拉松比赛中选手因为身体消耗过大,而感觉跑不动的一种状态,而作为一名肺癌晚期病人,贺明挑战马拉松的每一步都是在“撞墙”,疼痛、呼吸困难甚至咳血。
 
肺癌是一种耗竭型的疾病,马拉松也是一项长时间消耗的运动,从医生的角度看,二者的叠加带给病人的会是双倍的打击,贺明确实是一个奇迹。跑厦马的时候,身高1.87米的贺明体重只有50公斤出头,几乎比4年前确诊时轻了一半。这一次,癌细胞扩散到脑部,回到淮南,他再次入院。
 
1月365.83公里、2月345.86公里、3月355.68公里、4月196.68公里,后来看到父亲手机里的线上马拉松记录,贺帅才发现,尽管身体已经极度透支,父亲几乎每天还在坚持奔跑。
 
“多想再跑一次马拉松,哪怕半程也行。”这是贺明在病重后打字很艰难的情况下,自己发出的一条朋友圈。跑不动了,他就坚持每天公益捐步1万步。4月17日,走也走也不动了,那一天,他留下最后的运动记录,是病榻前的2035步。
 
贺帅说,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除了跑步,父亲特别坚持的一件事就是捐献遗体。那时候癌细胞转移已经压迫到神经,贺明的思维和语言能力变差,他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地说,很小声,很模糊。知道妻子对捐献遗体无法接受,他开始“软磨硬泡”让儿子签字,反复叮嘱他之前跟红十字协会签好的材料放在哪里,怎么联系。贺帅说,离世后的第二天晚上,贺明的眼角膜成功完成匹配,将有两个人因为他的捐赠重见光明。
 
“我原本并不喜欢跑步,加上工作太忙,以前最多只是陪父亲在盘山公路上走走,现在想起来挺遗憾,没想到父亲真的这么快就离开我。”贺帅决定要替父亲跑完剩下的39场马拉松,帮父亲达成“百马”的心愿,“家里挂着他那么多奖牌,摆着那么多公益跑的奖杯,这些总在提醒我,父亲还有一个心愿没完成”。
 
在舜耕山这条留下父亲无数脚印的盘山公路上,贺帅一开始跑上几百米都会觉得喘,走走跑跑,从1公里加到2公里,再到5公里,最后可以跑10公里。2020年9月,为了让离开百天的父亲心安,贺帅咬牙完成了自己第一个线上半程马拉松,“当时脚底磨出一个大水泡,别说跑了,我其实都没走过这么多路”。贺帅说,每当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到父亲。
 
11月,贺帅成功完赛南京马拉松,这是他人生第一个线下全程马拉松。跑到25公里的时候,戴着护膝的腿开始疼痛难忍。之后经过每一个医疗服务站,他都要停下来喷镇痛气雾剂,就这样一路坚持到终点。跨线那一刻,贺帅的眼泪也下来了,“带着疼痛经历了这一切,才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父亲的强大,当时多希望他能看到我跑完全程,多希望他能和我一起跑”。
 
跑完南京马拉松,贺帅曾受过伤的膝关节给了他一次严重警告,医生说右膝关节前交叉韧带断裂,继续跑步会严重磨损半月板,这条腿就废了,要跑必须手术。元旦过后,贺帅完成手术治疗,接下来是康复锻炼,让膝盖和肌肉慢慢恢复,争取明年下半年回到赛场,“我会一直努力奔跑下去,替父亲完成‘百马之梦’”。
 
和中国大多数家庭里的父子一样,贺帅生活中从没有过“爸爸我爱你”这种直白的表达,就连拥抱似乎都没有,“唯一主动去抱他是在最后的病床上,我帮他换衣服,那是我唯一一次抱他,也是最后一次”。
 
在儿子心目中,贺明是个沉默寡言的父亲,但会用行动教给他“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样子”,“这么多年,看见义务献血车就要去献血,他就是一个喜欢打抱不平,喜欢去做公益、做好事的人,我为父亲感到骄傲和自豪”。
 
“总觉得我在跑步的时候,他会陪着我,看着我。”贺帅说,有时候跑完马拉松,晚上他会梦见父亲,父亲很开心地看着他,对他说:“加油!”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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